金融时报的报道指出,2024年被誉为“大选之年”。在全球73个国家举行的选举中,选民投出了15亿张选票。现在结果显示选民对执政者给出了糟糕的评价。
在2024年举行全国大选的12个发达西方国家中,现任执政党的得票率平均下降了7个百分点。这是历史最高纪录,且降幅超过了全球金融危机后选民同样惩罚官员时的两倍。
在亚洲,即便是印度和日本等长期掌权的政党也未能幸免于这种不利局面。
无论是执政党还是其他党派,温和中间派频频败北,而选民则更多地转向极端党派。右翼民粹主义强势崛起,部分原因是年轻男性群体的政治倾向明显右移。
这些选举结果勾勒出一幅选民愤怒的画面。他们饱受创纪录的通胀冲击,对经济停滞感到厌倦,对移民问题感到不安,并对整个体系越来越失望。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个“大选之年”发出了一个信号,即民主不再运转良好。尤其是许多首次投票的年轻一代,对现有建制派做出了最强烈的否定。
各国出现类似的选举结果,显示出一种共同的潜在趋势,而通胀显然是罪魁祸首。
在进入2024年时,高企的物价和不断上升的生活成本是绝大多数参与选举国家公众最关注的问题。虽然经济衰退也极不受欢迎,但影响分布并不均匀。而通胀则影响到所有人。
然而,如果说生活成本危机对现任政府形成了普遍压力,那么仔细观察不同国家和地区的情况可以发现,不满情绪远不止于此。
对现任政府最强烈的反弹发生在英国。保守党不仅面临高物价的压力,还被卷入了腐败丑闻、公共医疗服务危机、自酿的经济冲击以及移民激增等多重问题。
在英吉利海峡对岸的法国,总统马克龙试图通过提前举行立法选举来对抗右翼民粹势力,适得其反。由此引发的政治混乱数月后仍未完全解决。
在印度,莫迪领导的强大的印度人民党机器勉强赢得胜利,但失去了议会多数席位。在强劲的经济增长与疲弱的就业增长之间,日益加大的脱节现象使公众的不满情绪难以抑制。
这一问题在年轻人中尤为突出。据印度经济监测中心的数据,在选举前,年轻人的失业率攀升至近50%。
这股反现任浪潮中有些例外,不过结合今年政治转变的其他核心主题来看,也并不算特别异常。
在墨西哥和印尼,克劳迪娅·谢因鲍姆和普拉博沃·苏比安托,较现任总统的得票率更高。不过他们的竞选是都基于延续前任的反精英政策,仍然属于这一年中民粹主义者的成功。普拉博沃还大量依赖新兴社交媒体传递信息,这也是今年的一个普遍特点。
从全球范围来看,中间派政党的弱势表现,以及民粹主义者(尤其是右翼民粹主义者)的崛起,与反现任浪潮一样显著,甚至可能更加重要。
即使英国工党今年的胜选也不例外。工党此次胜选的得票数,低于其在前两次败选。而在大选大获全胜仅几个月后,公众对工党及其领导人的支持率已经大幅下降。
与此同时,法国公众对马克龙及其中间派政党的不满,反映了全球范围内对政治建制派的普遍失望情绪,以及对民选官员“要么不理解,要么不关心普通民众所想”的看法。
尽管未能如愿取得最终胜利,法国国民联盟在议会选举中的得票率实现了15个百分点的增长,这是今年所有发达国家中任何政党所创下的最大增幅。而今年得票率第二、第三和第四大增幅,分别来自奥地利的自由党、英国的改革党和葡萄牙的切加党,都是右翼民粹主义政党。
这表明,近年来移民问题在发达国家中成为一项重要关切,也是选民投票时考虑的核心问题之一。
保守党失利的地方,通常得益的是那些更右的政党。比如,奈杰尔·法拉奇领导的英国改革党成功吸引了大量保守党选民,原因是保守党未能兑现减少移民数量的承诺。
不过,反建制派的成功并不仅限于右翼。英国的绿党是少数几个在选举中有所斩获的激进左翼政党之一,这也显示了对传统中间派感到失望的选民向两个方向分化。
反现任浪潮的时机和规模主要归因于短期内高物价的冲击,但民粹主义的崛起更像是一个持续已久的趋势,甚至可能是近年来在越来越多国家中加速发展的现象。
今年早些时候,哈佛大学经济学家团队发表了一篇论文,提出了有关这一现象的理论。他们发现,那些在经济增长较弱以及代际进步较少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人,更倾向于将世界视为零和博弈,即一个人的收益必然以另一个人的损失为代价。
发达国家经济向上流动性的持续下降,可以在很大程度上解释这些思潮的崛起。这些观点往往与支持左翼或右翼政党和政治人物相关,这些政党和人物声称要颠覆现有体系或抵御外部威胁。
另一个可能的原因是,过去二十年来媒体格局的剧变,也可能削弱了长期以来反对民粹主义言论的规范。社交媒体的兴起使得政治局外人更容易直接与公众对话,从而让之前倾向于传统建制派和政党的竞争环境更加平等。
在表面选举结果之下,一个在各国普遍出现的显著趋势是,右翼民粹主义在年轻男性中的支持率不断上升。
在英国,改革党的支持率,在十几岁到二十出头的男性中比三十多岁的男性更高,最年轻的选民群体中还出现了明显的性别差距。
美国的情况类似,11月的选举中,年轻男性也大幅转向支持特朗普。这样的趋势在欧洲大部分地区也同样存在。
这一趋势似乎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愿意考虑投票支持激进右翼的人数比例,甚至高于实际已经支持的人数比例。
如此显著的转变令人震惊,但并非没有合理解释。如果对经济停滞的不满导致了零和博弈的态度,那么很少有群体像年轻男性那样经历过如此显著的经济地位停滞。
在整个西方世界,年轻男性的相对社会经济地位正持续下降。
不过,不只是年轻男性在向极端方向移动。美国的年轻女性也在向特朗普倾斜,而英国的年轻女性则大幅转向绿党。
这与民调公司FocalData今年早些时候的研究结果相符。研究显示,年轻人比老一辈更有可能支持一个国家的民粹主义政党。一项2020年的研究还发现,在发达西方国家中,年轻人对民主的满意度下降得更快、更严重,比其他任何群体都更明显。
所有迹象都表明,2024年的这两个显著趋势将在明年继续延续。
最新民调显示,澳大利亚、加拿大、德国和挪威的现任政府,在未来几个月很可能都会失去执政权。
在这些国家中,看起来大多数情况下仍然是右翼民粹主义势力可能取得最大进展。挪威右翼民粹主义的进步党目前在民调中领先,而在2021年的选举中仅排名第四。
德国的选择党目前民调排名第二。
虽然急性通胀危机可能已经过去,但考虑到经济增长疲软、代际财富差距扩大以及媒体环境的碎片化,2024年可能并非异常现象,而只是下行趋势中一个特别引人注意的节点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