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会回顾丨胡翌霖：Web3有药—AI、Dao和游戏lg...

本文根据清华大学科学史系副教授胡翌霖先生在第九届区块链全球峰会现场演讲速记整理，略有不影响原意的删改，仅代表嘉宾观点，不代表万向区块链立场。

大家好，我年龄大一点，年龄小的也需要药，大家都有病。

我今天的题目是想讲AI有病，Web3有药，后来因为时间有限修改了一下，没有办法展开完整的论述。大家可以关注我的个人博客，我会把相关论述陆陆续续发到博客上。

今天大家很关注AI，但是其他人关注的是积极方面，认为AI是下一个机遇。我更关注AI的危机或可怕之处。积极方面不用多讲，看一些大佬的评论，李彦宏、马化腾都讲过，AI堪比历次工业革命，马化腾说是几百年一遇的大机遇，对标大工业革命。我在清华讲技术史，以我对工业革命的了解，你讲AI是下一场工业革命，我很恐慌，因为这个事情很可怕。

我们现在是带有滤镜回顾工业革命，觉得是人类历史上无比伟大的事件，怎么形容都不过分。这里做个对比，21世纪的学者说，工业革命之后，在新世界里，人们终于摆脱了饥饿、匮乏。但是看看亲历者的感受，1844年的学者说，机械化难以置信降低了民众的体力和智力，悲惨的大众只能遭受饥饿和匮乏的种种煎熬。我们现在看工业革命，会过滤掉很多事情，觉得工业革命很伟大。但是工业革命在当时造成的是一个普遍糟糕的状态。这不是瞎说，有很多数据。看人均寿命，工业重镇的人均寿命比其他人低10岁，平均收入、粮食消费量、肉类消费量在大量下降，平均身高、童工比例等等，所有数据都在说，在工业革命初期，1769年瓦特变革蒸汽机，是一个悲惨的机遇，特别是普通人，完全不是激动人心的事情，而是一场大灾难。现在AI的革命能不能得比过工业革命呢？能。但这个对比下来，它比工业革命更可怕。

因为工业革命和我们正在面临的AI革命都有共同点，首先是机器都在取代人类的技能，会造成失业危机，这是共同之处。对于工业革命来说，机器的取代是循序渐进的。一开始只是取代了纺织工人，慢慢在几十年、几百年的时间内扩散到全行业。但现在对我们来说，取代非常快，是所有行业同时发生的事情。不只是影响体力劳动者，也影响到了脑力劳动者。工业革命和AI革命都会创造新的工作领域，这是对的。你可以说旧的人失业了，但新的工作机会出来了。但新工作不是失业者能享受的，失业者就是失业了，因为新工作出来以后要适应它、学习它，那肯定是年轻人更适应，35岁的人就不适应了。可能36岁以上的人，更能听懂我的危言耸听。但是对于AI革命年轻人也不能幸免，因为机器学会学习以后，新一代的年轻人，哪怕有新岗位出来，也未必能很快去适应新行业，可能还是会被AI取代。

最后还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工业革命不仅仅是一个技术领域内部的革命，引发的是社会、经济、制度、政治等全面的革命。AI革命也是如此，它不是限于一个技术内部革命，而是对方方面面，从思想观念到社会政治都有影响。工业革命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呢？新的社会体制。包括凯恩斯主义、共产主义、法西斯主义，某种意义上都是对工业革命之后造成的不平衡状态、大量失业、人和机器相互竞争的状态的一种解决方案。凯恩斯主义是一种相对温和的解决方案，也是革命性、改革性的，它用高福利来解决问题。法西斯主义就不用说了，这是很可怕的事情。我们现在面临AI革命时，这不仅仅是一个技术领域内部的事，最终要落实到社会、政治、军事领域去进行新的适应。

接下来讲讲怎么适应，我先引用一个AI领域的大先知的话，诺伯特·维纳危言耸听过，当时没有AI，是自动化。维纳说，自动机会带来人的失业，是一个非常可怕的现象。诺伯特·维纳的预言失败了，因为他的预言太超前了。所谓的自动机是机器学习，这个事情最近几十年才重新开始上正规。但他指出的现象，正是我们现在这个时代面临的现象，就是AI革命造成的失业危机问题。维纳给出了解决方案，要建立一个以人的价值为基础，而不是以买卖为基础的社会。他认为要解决AI的问题，需要社会变革，社会变革需要转换基本的价值观。这个价值观在某种意义上是以人为本的价值观，取代以钱为本的价值观。

维纳批判了以买卖为中心的价值观，就是现在讲的美式价值观或者美国价值观。维纳说，在美国人的环境里，一切东西要按照在市场当中作为商品出售的价格来进行衡量。维纳说，美式价值观是适应于工业时代的，但不会适应于信息时代。为什么呢？因为信息和传统商品是完全不一样的。信息的特点是不守恒，不适合作为商品。什么是不守恒呢？维纳举了个例子，艺术品的价值在于信息，而不是在于实体。面包的价值是在于实体，这两种东西完全不一样。我想吃面包，就把面包吃了，你也想吃，我分你一半，你吃一半我只能吃一半。如果是四个人分，每个人只能分四分之一面包。如果100个人分，只能把面包分成碎屑。只有耶稣能够把一块面包分成无限块面包，人是分不了的。但一个艺术品的价值不在于你把它藏在家里或者吃掉，而是在于你去欣赏它、去看它、受到它的启发、受到它的感染。在这种情况下，一个人看受到的是一份感染，两个人看，是两份感染。这不是守恒的，你有1万个人看，甚至可以互相交流共鸣，使得每个人得到的感受更多了，这是艺术品的特点。

维纳说，在信息时代，信息的特点和面包的特点是非常不一样，它和艺术品的特点是相近的。你编出一段程序或做出AI代码，你也要的话，很容易就复制给你。不像你要一个面包，需要重新生产新面包，你才能吃到。你要一辆汽车，需要重新生产一辆汽车。你要一栋房子，需要重新建筑一栋房子。你说这段程序好，这段信息好，你要的话，不需要重新生产，以很廉价的方式就能获得。维纳认为这个区别非常重要。

因为前面事物的守恒性，是工业时代的底层逻辑。工业时代的底层逻辑是量产，何谓工业化呢？就是量产，量产就是批量复制。你觉得这是个好东西，你要我也要，就去建一个流水线，进行批量复制。这件事是整个工业时代的主题，而工业时代在某种意义上就是复制时代。整个工业时代一切都围绕着这件事情来运转，或者说整个经济体系里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商品的复制。

在这样的逻辑下，一切的价值观都是围绕着这件事情展开。所以自然而然人也变成了复制物，人在流水线当中，就是一颗螺丝钉或齿轮，你必须是可更换的零件。你不能说，我独一无二，别人不能替代，这样的人是上不了流水线的。你要进入流水线，一定是你的技能，你下班以后，顶班的人也会。你必须作为一个复制品，才能融入工业体系中。

钱是最纯粹的复制物，成为最纯粹的尺度。全球化是要让全球市场变得越来越趋同，商品就卖得越来越好。但这个逻辑在信息时代变化了，在信息时代底层问题不再是复制问题，复制不成为问题，复制很简单。所以说重要的问题转移了，转移到了信息的创造和甄别领域了。在信息时代，这些底层观念都会发生变化，人不再是以复制为主要生活方式。当然这种新的处境带来的危险是失业潮，生产流水线不需要你了，你就失业了。从某种意义来说也是机遇，让人重新审视人之为人是干什么的，作为螺丝钉不是人的本质，我们不需要重新参与生产线时，我们重新思考人是什么。然后衡量事物价值的尺度变化了，我们不再需要一个复制物，完全均匀的钱，作为一切的衡量标准。回归到价值的最初的属性，就是乐趣。乐趣这个词不是我说的，是最老的AI先驱，Open AI的两位科学家写了一本书叫《为什么伟大不能被计划》。他们提出不要追求目的，不要按照计划安排事情，人的价值观应该是追求新奇和有趣，追求乐趣、追求新。时间有限，我不作展开。

在面临这个时代的转变时，我们会有不同的反应方式，就是不同的价值观、对世界不同的理解，会决定未来的路线和走向。如果我们仍然坚持一种传统的工业时代的价值观，我们怎么看待人呢？把人看作是人力资源、社畜、螺丝钉。我们怎么样看待AI呢？就会把AI看成是一个可以无限复制的劳工、奴隶。AI无非是我们的工具，维纳讲，不应该把AI当做奴隶。为什么呢？你把AI当做奴隶了，奴隶提供的生产力比人提供的生产力还要高，人不就是比奴隶还不如，是奴隶的奴隶。如果AI是奴隶，人就是奴隶的奴隶，是给AI打下手的人。所以不要把AI当做劳工，你把AI当做奴隶的时候，结果就是人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会大量失业，因为你连AI都不如。

Web2的路线把人当做流量，人可以不做生产和复制者，但人要做受众、消费者。怎么利用AI呢？用AI投喂信息，结果是一个信息茧房的世界。我们提倡的Web3方向，怎么看待人呢？回归人的本源就是——玩家，人是追求乐趣的。

这里提出一个概念，叫按乐分配。某种意义上，是一种过渡的方式。前面讲了，我们应该跳出以买卖为中心的社会，转向以人的价值为中心的社会，怎么样过渡呢？什么是人的价值？人的价值无非是幸福，就是乐。如果说人最终发展科技也好，赚钱也好，辛辛苦苦、劳劳碌碌也好，最终求的就是人的幸福，无私点，就是全人类的幸福，自私一点，就是个人的幸福。我们为什么不按照快乐来分配呢？先乐带动后乐，最终达到共同快乐。

原始的说法叫Play to earn，这是区块链游戏打出来的旗号，大家觉得Play to earn靠不靠谱？你说这个不靠谱，难道出卖劳动力赚钱就靠谱吗？当你说我赚钱，是因为我能出卖劳动力赚钱的时候，结局就是当你的劳动效率低于机器时，你就活该没有钱可赚，因为是按劳分配的原则。最后机器取代人，人就失业，失业的人怎样赚钱呢？如果说我们最终追求的是人的幸福和快乐，可以营造一个社会机制，使得创造快乐和享受快乐的人，能得到更多的激励。

最后还有一点，我不光快乐，还追求卓越，追求杰出，怎么追求卓越呢？这需要人的集体生活。一个扁平化的大众社会里，很难达到这一点，这就需要DAO的努力。

我今天就讲到这里，有空再线下交流。

来源：金色财经